孤高之鸟,翱翔至死。

  《生死一舞的爱语》
  
  

  BY 黑猫咪雾铃  
 


  *题目源自星尘的百万花王曲,文中有引用,图片来自曲的pv
  *卡米尔是雷狮的亲弟
  *西域paro
  
       

   
  他们的命运如同他的舞步。

  



  00
  
  


  吾将盛放。
  
  


  沙漠边缘,一望无际的龙舌兰缀在金沙之间,含苞待放。
  在风沙为它戴上金色的头纱,烈阳给予它最轻薄的纱幕,翡翠的叶片毫无顾虑的舒展,尽显着凝结于叶尖的极乐。


  哪怕它将用一生换来一刹那间的辉煌,也在所不惜。
    

   


  01
    

  



  当雷狮到达绿洲的时候,灼热的烈阳已向西沉,大漠即将入夜,刺骨寒风中夹杂着鹰的长啸,暮色四合。
  
  
  “就那么多。”
   


  他手一倾斜,布袋中沉甸甸的东西哗啦啦地全倒了出来,为了夺人眼目似得铺满了整个琉璃柜台,烛火笼罩下,宝石们争着释放出着各自的光华,不费吹灰之力便将整个昏暗的屋子照得亮亮堂堂的。
  坐在屋子里的珠宝商熄灭了烟斗,她擦拭着镜片,拨开珠帘走了出来。
    


  “你又去打劫了什么大商队,这些东西样样是万中无一的珍品,你就不怕通缉你的价格再往上爬升?”
  


  雷狮高瞻远眺,压根什么都没有听进去,他接过令弟手中的苹果咔擦咬下一块,甜腻的汁水缓解了干涸喉管的负担。
  赌徒的骰子唰唰的响,恶犬早就不知道溜哪去找乐子了,雷狮百般无聊的玩弄着自己腰间的配刀,近处传来扑翅声,他抬头,一只鹰披着太阳的余晖降落在他面前的铁架上。
  哇哦,他想,它真漂亮。
  他的指尖微微颤抖,那真是一只美丽的鹰,翅膀内侧还贴着几根浅色的雏羽,每一根羽毛都光鲜亮丽,鹰眼如同黑曜石般透亮,爪子锋利如刀锋,它高高昂着头,高傲的不可一世。


  “嗯……?”
  
  他眯起眼睛仔细一看,鹰的右爪上环着一个小小的铁环,连着一段崭新的锁扣——这是一只囚鹰。
  “你真漂亮啊……”他弯起嘴角,注视着披着余晖的鹰,薄唇轻碰,带着惋惜之意。

  “但也很丑。”
  


  他伸出手,想去摸鹰的羽翼。
  


  “大哥,看那。”

  一只手扯了扯他的衣角,令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,他回头观望街道那端,而大漠的囚犯便趁着他回头,毫不犹豫的扑朔着翅膀,没入那片不属于它的广袤天空。


  他只能作罢,将视线转移到身后。


  “那是什么?”雷狮拍拍卡米尔的肩膀,眯起眼睛好奇的查看那片沸扬,人群簇拥中传来听不懂的悠长唱调,乐队外围的舞女载歌载舞,透明的纱袍上下翻飞,脚腕上的铃铛叮叮当当地响成一片,被不少人簇拥着,人声熙攘。
  他扯扯卡米尔的帽子,让令弟的目光也集中去那里。
  


  “……西域的舞队,六年来一次。”卡米尔抬首,瞬间被那团灯火勾走了目光,他盯着熙熙攘攘的人群,那里好像一块磁铁似得把少年的目光吸引去了,他小声喃喃,声音中夹杂着一丝憧憬,“听说,是从遥远的地方来的。”
  


 雷狮笑了起来,拎起一脸无可奈何的小军师,招呼同伴。
  
  


    “那还等什么,走,咱们去看看。”
    
  


   
  02
  
  



  “蠢货!”
  


  嘉德罗斯大声呵斥,杂乱的金发披散在他的肩头上,乱糟糟的,他不管不顾的发着怒,像一头被碰到尾巴的狮子。
  侍女颤颤抖抖的深弯着腰,颔首低眉,不敢应一声,生怕自己做了什么事情惹来这位金主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。
  
   “无聊的渣滓!”
  
  他本想多骂几句,但帐子外结束了龟玆的舞曲,看起来似乎即将到他上场了,嘉德罗斯只得挥挥手,满肚子怨的撵走了待女,转身叫来蒙特祖玛给他上些浅妆。
  
  窗边的金丝雀叫了一声,他呆坐,抬眸望向梳妆柜上,那面铜镜里呆坐着的人。那分明是个还未完全长大的少年,举手投足间都是未脱的稚气,他抬眸,浑身上下散发着狮子的傲慢,如同晨雾般萦绕身边。
  
  “啧。”

  大漠已经笼罩上一层晚霞的酡红。

  嘉德罗斯低下头来,凝视着自己的手腕。

  真脏。

  他毫不留情的将它们在衣服上恶狠狠蹭着,仿佛沾染了什么可怖的污秽之物一般,眼角流露出憎恶的锋利刀光,被晚霞的柔光充斥的房间里,憎恨被惊扰般四溢而开,空气暴躁得无法呼吸。
  他掩饰一般飞快的将护腕戴了上去,手腕上一片冰凉,他下眸子,手指尖轻轻触碰,仿佛醉了酒一般的迷糊的扑朔着眼睛,那份愤怒也在夕阳下被磨钝了光辉,格格不入的愁绪不仅没有被掩盖,反而有点相得益彰的意味。
  黄昏从天际下落,懦弱的阳光失去骄傲,它们昏沉地漫入窗中,现实与虚幻在这片昏暗中交融在一起,嘉德罗斯看着镜子中的自己,半睡半醒般伸出了手。

  是我?
  
  昏暗张开手掌盖下,搅浑了沉淀着各种色彩的空气,他的面容模糊在阴影中。
  那刹那间,他看见一张属于过去的面容回望着他,刀锋相撞的轰鸣在耳边回响,一双双焦黑的手挣扎着从龟裂的黑暗中挣扎着伸向他的面孔,仿佛属于地狱的招魂鬼。
  
  金丝雀不动了。
  
  嘉德罗斯十指攥紧,时钟轰鸣,他在原地等待被黑暗的潮汐淹没。
  
  无论如何都逃不掉的话……
  
  “喂——”
  
  他的耳边传来一声吆喝,切开了他静默的空间,窗外,绿洲之城惯有的嘈杂立刻如数漫入,猛然清醒,他用力摇晃着脑袋,将那些幻觉通通甩开。

  “嘉德罗斯大人。”

  他微愣,是熟悉的呼唤,一只细长的胳膊伸过来,把他的脸扭了过来——是安心的气息,蒙特祖玛的手覆盖上他的手背,下属的手温暖柔软,他低垂眼眸,忍住依赖的渴望。蒙特祖玛提起朱红的金笔,笔尖轻扫他的眼角。  
  
  “大人,不要偏头。”
  
   ……心魔。
  他想,端坐起来,挺直腰杆,眼角凝结着光辉,似乎刚刚的一切只是一场恍惚的梦,日落时分的胡思乱想。
  
  
  
  
  “请您随坐。”
   
    
  舞女操着声调怪怪的胡语,侧身退居一旁,如金子般耀眼的金发从她的肩膀上滑下。
  雷狮有点恍惚,高昂悠扬的唱调透过金丝纱帐传来,古老的西域熏香弥漫开来,几乎迷惘了神智。
 
  他挑眉,踩了一脚乱动的金毛恶犬,快步踏入灯火通明的帐篷。
  
  一进入帐篷,迎面扑来的是温热的繁杂声,帐篷内的一切在眼前展开,童臂般粗的蜡烛向下滴着鲜红的蜡,夜明珠从帐顶向下垂落,浅色烟丝萦绕着高大的浮雕木柱,鲜红的帷幕上刺绣着各种各样曼妙的金色花纹。是鹰,花朵与太阳。
  西域舞娘在戏台上翩翩起舞,脚腕上的亮片在灯光下扑朔迷离的闪动着。歌女的披风上刺着鲜红的天竺葵,她们单手按胸,高声唱颂大漠的孤狼与落日——
   
  “——这里可真是够迷幻的。”
  雷狮眯起紫罗兰色的眸子,领着手下挑了个高处的包厢钻了进去,稳稳当当的霸占了整个羊毛毡。他的手支棱着下巴,挑起一颗樱桃塞进嘴中,颇有兴趣的观望台下。
   
  悠扬的乐声已有了消散之意,赤发的琵琶女手一拐,在弦上狠狠一抹,一旁黑发的少年吹奏的羌笛已近尾声——谢幕,乐团的二位首领起身鞠躬,带领着整个乐队退场,只留下一位赤发的少年。
  
  
  来得应该正是时候,他的手指敲击台面,眯起眼眸期许般点头。
  戏台下悠长的乐声逐渐平复于静,台上的舞女踩着妖娆的舞步退居一边,歌女中站起了一个有着罕见绿发的高挑少女,其他的人匆匆退开,留下了这场重头戏的配角们,预示着压轴好戏的上演。
  雷狮眯起眼,将期待的目光投向舞台间——酒意漫上了意识,麻痹了神经末梢,他有点酒足饭饱后的睡意,昏昏沉沉。
    
  ——然后他仿佛挨了一个耳光般恍然清醒。
   
   
  幕布拉开,入眼的是耀眼灼目的金色。
  
  
  小小的身影伴随迷惘的雾气出现在台中,暧昧的光芒下,浅粉的面纱将半边脸遮住,臂间缠绕轻佻薄纱,赤裸的脚尖轻盈的点地,人形灵巧的跃至舞台的中心,他睁眼,烛光下,高挑的丹凤眼展露出锋芒,眼角沉淀着轻蔑。 
   
  那是个俊俏的少年。
  
  抬眼,那双琉璃般晶莹剔透的眸子中,充盈着黄金的光辉,孔雀的高傲自大——那是一双多么漂亮的眸子,拥有着极为罕见的金色,流动着融化的黄金,带起了一片光芒随他而动。
  
  歌起,绿发少女仰头高歌,舒缓的歌谣带着一丝莫名的哀凉萦绕上柱间,乐声逐渐沸扬。
  伴随虚幻的风沙吹拂而起,舞起,少年的舞步张扬,带着不可名状的空灵,轻盈的金纱随舞步飞起,像是金色的凤凰在起舞,他轻轻松松将所有人的视线吸引,只消一瞥便再也离不开。
   
  雷狮屏住了呼吸。
  
  少年旋转,金色纱带在空气中舞动,金片与铃铛在足间相撞,舞步不带一丝媚态,像是金丝雀,像是大漠上的风,像是繁星尖坠落而下的光,轻盈,灵巧,宛若精灵。
  
  “我在大漠中汲踽,朝向你在的海域…… ”
  
  铃铛声响作一片,凄美的唱调中,少年的一颦一笑,都带着龙舌兰的的无所畏惧,美得不可方物,空气猛然被攥住,牵扯一切都光辉吸附在少年身上。

  “日夜交替,大风吹起。”

  他跃起,旋转,带着藐视一切的勇敢无畏,花朵在他的舞步间含苞待放,迷雾中如神明降临,谁都不敢代以尘世的色彩与之相比,那是一种亵渎,一种罪孽。
  
  “我一生所有旦夕,都觊觎她的美丽。”
  
  垂眸,那双丹凤眼中的凄凉几乎凝结成泪珠,他随着古老的唱调旋转,薄纱缠绕的手臂,飞扬的金发,张扬的裙摆,疯狂却绝美的舞步,以舞演绎,刺鸟逃不过的宿命——他跃起,悲剧中的奋力追逐,只为刹那间的绽放而奉献上自己的一切,哪怕撞碎在戈壁的刀锋间粉身碎骨,也无所畏惧。
  他的脚掌重击地面,带着庄严肃宁的气息,胳膊间缠绕的金纱带如美杜莎的蛇般曼妙的舞动,火焰的暗纹,大漠的太阳,甚至是人们赖以为生的风,仿佛在他闪动的脚踝间共舞。
  雷狮只是觉得有火焰烘烤着他的面颊,汗水顺着他的下巴滑落,打在攥紧的手上,他瞪大眼睛,连眨眼都不舍得。
  
   是太阳,来到了这个小小的帐篷中。
  
    就算面纱遮住了脸,那分纯粹的哀伤也没有消减,半分赤裸的白皙后背在灯下晕出象牙的色泽,晃眼,在所有的一切展露之后,后知后觉那份惊艳的美后带来的神圣。
   
  “狂风大作,以爱焚我……”
  
  在鼎沸之际,龙舌兰无所畏惧的舒展开它的花瓣,让整个大厅的人都为之一振,舞步的绚烂间,龙舌兰之花似乎伴随他的舞在他的足间绽放——集尽生命,倾注一生,换来一生一次的开花,让辉煌刹那间要照亮整个世间。
  
  “笑着枯萎,不惧坠落。”

  少年在面纱之下笑了,笑容夹杂着刺鸟最终的哀伤。

  在最美的刹那,龙舌兰无所畏惧的盛放。 
  
  死寂,在辉煌的余晖中,少年的手臂已如凋零的花儿般落下,他按着心口缓缓收拢手臂,仿佛凋谢的龙舌兰之花,带着凄凉哀伤,以及那辉煌的绝美。

  他仿佛立在数万花蕊间,笑容残留在苍白的唇角,然后花儿枯萎,碎作大漠的挽歌,在风沙中化为尘土。
   
  曲罢,他的舞姿停在最后一拍上,此时此刻全场寂静无声,神明抬起金丝绒覆盖下的双眼——那块黄金的锋芒,正好与他灼热的目光相撞。
   
  雷狮呼吸一滞。
  
  
  短暂的停滞后,雷鸣般的掌声轰响。

  所有人都起身鼓掌,这时候少年的目光被他的主人收回了,在雷狮的注视下,他扬了扬金发,高傲的昂起了头,伴随鲜红幕布的落下退回幕布之后离开了。
  随着他的消失,大厅中充斥的光芒伴随那块金色的宝石,如数藏匿到那层层幕布之后去了,世界为之一暗,重新浸没回烛火与夜明珠的昏暗中,黯淡,带着曲终人散之意。
   
  劫匪满意的笑了。

  绿洲——这颗深深镶嵌在凶残沙漠中的玛瑙宝石,给他带来了一个惊喜。
  
  
  03
  
  
  他们的第二次相见纯粹的一场意外。
   
  
  雷狮将手中飞虫的翅膀碾碎,烦躁的丢在脚底。
    午后阳光慵懒地灼烧着沙漠,他又去了几趟,但那金发少年似乎只有那天的一场舞,来来去去看过两三场后当初的新奇似乎也没了,歌女的歌声也是嘈杂,甚至连乐团的二位首领都看不见踪影。
   正当他想拨开帘子看得更清楚一点时,他被人提了起来。

  绿发的蒙眼少女忍耐着怒火将他轰了出去,雷狮只能拍拍衣服上的尘土,无功而返。
  
  ——绿洲,一排排椰枣树碧绿的树叶在阳光下闪动,旅人碗里的水被无情的烈阳蒸发,在炎热的日光下升腾而起。
  沙漠边缘,强盗团被马蚊骚扰得叫苦连天,这时候再出城是一种可怖的折磨,雷狮没法子了,只能架起货摊开始拍卖掠夺而来的奇珍异宝。
  宝石多得像天上的星星,半个拳头大小的珍珠在黑天鹅绒里慵懒地下陷,烈日下唾液横飞,黑人奴隶们在一侧自我催眠般的打瞌睡,彼此的膝盖在烈阳下闪烁。
  
   
  此时此刻,太阳在此掩盖群星,唯有一颗挣脱了命运的轨道,与生命线交融。
  
  
  “抓小偷啊——” 
   
  
 雷狮把手里的彩陶小人小心翼翼的放好,然后侧耳倾听着绿洲的黑市告诉他的信息——小偷在靠近,他听到远处的喊声时只抬了一下眼——只见人群里窜飞快的窜过一个包得严严实实的人,看身形只是个小孩,怀里抱着几块糕点,像猴子一样灵巧。
  小偷踩着铜柱跃上房梁,雷狮皱起眉,小偷窜上屋檐,在断梁残壁之间跳跃,不一会就要来到他身前。
  雷狮勾了勾嘴角,扬起匕首想要威吓,而对面正躲过两个侍卫,他抽身的瞬间看了他一眼,与他目光相接。

  ——罕见的金色眼睛。
  
  他愣神间,小孩灵巧的跃起,一脚踹向侍卫的下巴把他踢开,一记狠狠的回旋踢,落地,如同离弦之箭一样冲向雷狮所在的马队。
  
  “等等等等等——”
  
  不容雷狮拒绝,他飞快的钻到了雷狮背后的货柜里,拉起幕布把自己包在里面,熟练程度让人膛目结舌。
  
  “借我躲一下,事后不会少你钱。”

  少年扑朔着那双金色的眸子如是说。
  雷狮咽了一口唾沫,他们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对视,少年的眼睛在阴影中依然徐徐发光,他甚至可以看清楚每一根微卷的金色睫毛,以及那双眼睛眼底沉淀的每一颗星星,星汉灿烂,每一次眨眼都有星光外漫。
  他鬼使神差的就默认了。
    
  
  侍卫自然拿他没办法,货柜里全是奇珍异宝,理应不能让外人查看,碍于雷狮和他身边的手下,悻悻骂了几声扭头拨开人群走掉了。
  雷狮伸手像拎小猫一样把那个少年拎了出来,小孩自然是挣扎,一头显眼的金发从黑袍边缘漏出,他暗骂一声,伸手将马车两边的帘子拉上。
  少年在他手里挣扎半天无果,只好放弃。
  
  
  “你好啊,胆子挺大的小舞娘。”

    
  雷狮伸手掐了掐少年的鼻尖,换来小孩咬牙切齿的反驳,他高傲的昂起头不甘示弱的回望雷狮,轻蔑起来,声音是少年独有的清脆,还有着与年龄不符的傲慢:“我不是舞娘,我是舞者,别把我和那种庸俗的人混为一谈——你应该叫我嘉德罗斯大人。”
  
  嘉德罗斯,蛮好听的一个名字。

  “既然这样,你为什么要去偷东西呢——嘉德罗斯大人?”他挑了挑眉,眯眼打量他,将下巴搁在手上,一副慵懒的模样,另外一只手抓了一缕金发在手里把玩着,惹得嘉德罗斯一阵僵直。
  “我没有!”他反驳,高昂着头一副养尊处优的小少爷的模样,让人看了好笑,他双手抱胸冷哼一声,“我只是没有带钱。”
  
  “哦?”
  
  好玩,太好玩了。
  雷狮嘴角爬上一丝狡黠,他拖长了尾音,调笑道:“那你为什么没有带钱?”
  嘉德罗斯被问住了,他撇了撇嘴,气势明显被打压下去了:“……我偷偷溜出来的……当然没有带钱!”
  
  孩童的天真。
  
  雷狮多少还是讶异于少年的漂亮,他一边尝试安抚着这头暴躁的小狮子,一边偷偷打量他。
  圆润的脸颊,纤细的腰肢,小麦色的修长的腿,拉门开了一条缝,阳光落在他的脸上,那片流光溢彩的金色在好看的丹凤眼中静静的沉淀,金子般的发在粗重的喘气声中有些凌乱——这活生生就是一块没有经过雕琢的金宝石,哪怕是带了点狼狈,也十分的漂亮。
  
  与美丽成正比的是危险。
  
  雷狮的指尖摩挲藏匿在腰间的刀刃,紫罗兰色的眼睛在垂下眼帘中闪动着异样的光芒——他是沙漠匪帮的首领,平日扮作商人在黑市里混迹已久,自然深知这样一个少年——俊俏好看,稚嫩的容貌中是暗藏的美丽,罕见的金眸子镶嵌在一张圆得可爱的脸蛋中,他盯着他的动作,完美的曲线在他的斗篷下若隐若现。
  他不禁思索,嘉德罗斯一起舞间,只不过几步便展露出金丝雀才有的轻盈和灵巧——在更深的黑市里,这样完美的货品,是绝对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卖到天价,又是否会创造一个价格的奇迹呢?  

  他的命运不用思考,雷狮都可以知道个大概——作为一个妓子被卖到不知何人的手里,然后被糟蹋殆尽所有的美丽,再转手卖到更低阶的卖家手里,如此循环往复,日夜如此,最后一文不值,被丢弃。
    
  这样的耀眼,投入黑市这种光明不曾眷顾的魔窑,立刻就会被狼群撕碎,不留痕迹。
  
——让人觉得可怕。
  
  而嘉德罗斯似乎并不知。
  
  “…………你先送我回去。”他不大高兴了,嫌弃的弹了弹膝盖上的尘土,眯起双眼下命令般的说道:“回去了绝对不少你报酬。”
  语毕他把满头金发塞回了帽子里,不容置疑的高昂着头,言语间透露出一股高傲劲。
  雷狮耸耸肩不当一回事,他可不介意把时间花费在戏弄这个小孩子身上,于是他站起来没做答应,掐了掐少年的鼻尖,狡猾的笑了笑:

  “走,带你回去。”
  

  鬼知道雷狮走了多少弯路,嘉德罗斯累得脚都抬不动了,在搞得吓人的台阶上支棱着手臂直吐舌头,雷狮搂着他纤细的腰肢把想他抱起来,小狮子王挣扎了几下挣脱了他的胳膊,拖着被砂岩地面磨得红肿的脚,硬是一步一步跟着他走。
  ——自尊真了得,他想。
  
  “到了。”
  
  他把嘉德罗斯放开,他一句谢谢都没说,在大理石台面上蹦跶几下,舒展着自己酸痛的四肢。
  “那报酬呢?”雷狮双手抱胸哼哼,嘉德罗斯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,飞快的窜进戏班子,不一会从后门冒出个头,丢给他一个戒指。
  他借住那个带着金色抛物线的小东西,拿起来一看,是唐人的首饰,不晓得嘉德罗斯从哪里来的,但是肯定可以买个好价钱 ——上头镶嵌的红宝石虽然品相有些差,但是用来抵路费绝对稳赚。
  他笑眯眯的将戒指收起,表示满意。
   小狮子王瞪了他一眼,扭头要走,雷狮不乐意了,扯住他的胳膊,嘉德罗斯不耐烦的回头:“干嘛?”
  雷狮笑意愈深,他把嘉德罗斯拉回来,轻声笑道:
  
  “你什么时候再出演,我要看。”
  
  “七天一场,总共演八次,然后就要沿着大路去下一个地方了。”
  嘉德罗斯瞟了他一眼,金色的眸子在夕阳的酡红中流转着琉璃般的光,像是晶莹剔透的金宝石一样漂亮。
  他笑笑,将他扯了过来一点,然后板着他的下巴,带着强盗的蛮横,粗暴的覆盖上嘉德罗斯的眼角的黑星。
  
 让这颗金色的宝石落入了贪婪的掌心。

  撕磨,他细细的啃噬着嘉德罗斯柔软的皮肤,只不过是调戏似的吻,少年的呼吸战栗,手指紧紧攥紧。
  
  他胸口被一拳重击,嘉德罗斯从耳尖一路红到了脸颊上,顾不上挥舞拳头,雷狮躲过小狮子的张牙舞爪,他用力挣脱了雷狮的手,像受惊的小兽一样飞快的钻回了帐篷,只留下一道金色的残影。
   
  雷狮无奈的耸耸肩,不再作过多的停留,满意的回头抄近路回去了,绿洲的日落时分依然还是那么的虚幻美丽,他凝视着天幕边渐变的火烧云,嘴角扬起。
  
  强盗自然是要得到那块无价的金宝石,哪怕是余光也好,都要一滴不剩,收入囊中。

  狼王只是那般想着,遗憾的舔舐着唇角。
  
  
  ——殊不知花儿已经悄然埋下种子,静待发芽。
  

  
  — TBC 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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